“我的玛丽雅去世的时候,整个天空都在为她哭泣。我不会让天空为我而哭泣。”
  
  卡佩帝国,北方诺曼领地。
  
  无论世人认同与否,贵族们之间总是会有这样一个规律——一旦身份达到了某个等级,就不得不浪费大量的时间去进行一些无聊的社交活动,以此来加深互相之间的关系。虽然这个年代已经不需要低阶贵族们通过聚会这种方式向他们的领主和大贵族们昭示忠诚,但是能够和上位者们打好关系,让自己的孩子们和继承人提前熟悉这个圈子,建立起自己的人际关系网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当然,那些不同于寻常的人们在面对这种社交场合的时候,都会想办法用自己的手段来打发掉时间。
  
  “玛丽小姐,这次夫人不在,你得乖乖听伊内丝小姐的话,不然回去之后夫人会很不高兴的。”
  
  一位身穿繁复的黑白相间女仆裙装,头戴可爱的蕾丝缎带的年轻女孩,正在更衣室里对着一个比她稍微小一点的女孩子说到。
  
  “知道啦,知道啦。”名叫玛丽的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任由周围的几个女仆为她换上十分繁复且华丽的裙装。
  
  整件裙子以深蓝色为主色调,衣领遮住了整个脖子,裙摆能够遮住大半个小腿,只露出一点点被黑色裤袜包裹着的部分。长长的衣袖能够覆盖住半个手背,肩膀处则是用可爱的泡泡袖装饰。整件衣服上都用了大量的蕾丝和荷叶边来装饰,包括衣领,袖口和裙摆,仅有的几个纽扣则是用蓝宝石精心雕琢而成的。裙摆内部则是因为好几件衬裙的存在,导致显得非常蓬松和华丽。
  
  正当玛丽任凭那些女仆们摆弄她的时候,之前和她说话的那个女仆却在衣柜当中东翻西找,最后亲自取出了一双有些特殊的黑色长筒细高跟鞋,并且让一名女仆捧着它走到了玛丽的面前。
  
  “呃……我说,这真的有必要吗?”
  
  玛丽不由得有些紧张地问。
  
  “玛丽小姐,你得好好习惯这些东西,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以后夫人她们肯定会为您准备更多的类似着装的。”女仆长微笑着,用手拍了拍玛丽的肩膀,然后让她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帮助她把那双长筒细高跟慢慢地穿上。“这可是安茹家族的传统。”
  
  “唔……”
  
  玛丽随之发出了有些难受的声音。
  
  这双高跟鞋似乎只是刚刚好,双脚伸进去之后会觉得十分的拥挤,并且靴筒四面都是用坚硬的皮革制成的,几乎没有任何的伸展性,穿进去之后就只能保持小腿挺立的姿势。从外面看上去,这双高跟鞋差不多有四英寸左右,幸好高度只是到达膝盖下方而已,如果高过大腿的话,恐怕就连膝盖想要弯曲一下都办不到了。
  
  人类的审美一旦发展到某种程度,似乎就会不可避免地朝着病态的方向发展。欧罗巴的贵族小姐们有一段时间会追求那种极端的、病态的束腰,而玛丽和伊内丝所在的家族——卡佩帝国最古老的贵族,以金雀花为标志的安茹家族——虽然不会采用那些影响身体发育和健康的东西,但是更倾向于向礼服中加入一些别致的元素。
  
  比如玛丽现在所穿的礼服长裙当中,就藏着许多不同寻常的地方。首先是长裙内部,虽然看上去不是很紧,但其实有硬质的皮革隐藏在关键地区的布料之内,一但收紧之后,就让穿戴者觉得似乎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而衣领内部也是同样如此,一圈硬皮革组成了类似项圈东西,让玛丽几乎无法转动脖子。而两条衣袖的内侧,则各自有暗藏的三对皮带,能够连接到躯干两边的搭扣上,这样的话手臂的上半部分就只能靠在身体两边无法分开了。
  
  这种情况下本来行动就已经十分不便了,而现在玛丽发现这个姐姐似乎还不肯放过自己。
  
  “拜托了,稍微松一点吧,就松一点点就好啊。”
  
  “不行,玛丽小姐,你不要再任性了。”
  
  玛丽正想要继续恳求的时候,却发生了更加不幸的事件——她的姐姐伊内丝正好在这个时候推开更衣室的门走了进来,并且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很不错嘛,玛丽。”伊内丝带着一点戏谑的表情说到。
  
  “你是在报复我吧……因为上次的舞会上……”
  
  玛丽小声地嘟囔了几句,然而很不幸地被伊内丝听到了。
  
  “玛丽,你又在说些什么?你是不想乖乖听话吗?需要我告诉母亲吗?”伊内丝再次露出了微笑,但是看上去怎么样都是个恶魔。“还是说你又想念‘惩戒室’了呢?”
  
  “没有,伊内丝姐姐,我都听你的。”
  
  玛丽很干脆地表明了立场,免得多吃苦头,要是被姐姐去母亲那里告状的话,下场会有多么凄惨就不用说了。反正她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可恶的,阴暗的惩戒室里面了。
  
  “很好。”
  
  伊内丝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让女仆们继续为玛丽穿好那双长筒细高跟鞋。虽然这双高跟鞋的鞋跟本身已经相当之高,但是从前面完全绷直的脚面来看,内部只怕是另有玄机,玛丽只能用脚尖站立在地面上,就像是在跳着芭蕾舞一样。在两只手臂不方便帮助调整平衡的情况下,光是站立都很费劲,每走一步都要消耗相当的精力。
  
  在这之后,伊内丝又俯下了身子,伸出手将两只高跟靴的靴筒顶端内侧自带的一根银色锁链连接起来,并且上好锁。这根锁链十分之短,玛丽不要说跑起来,就连走路都只能保持最小的步伐幅度。
  
  “很好,现在还剩最后的几件装饰品。”
  
  伊内丝亲自从一个小箱子里面取出几件物品,玛丽光是看见它们就想起了自己最深沉的噩梦。
  
  首先是一副黑色的皮革小手套,女仆们费了不小的力气才为玛丽戴上,让她感觉自己的整只手都紧绷绷的,似乎多了一层皮肤一样。而且手套在腕部各有一圈皮带能够收紧,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扣在一起并上锁。而长裙的衣袖下半部分,也有外表伪装成丝带装饰的三组皮革和搭扣,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并没有派上用场。再然后就是一副颜色与裙子一样,能够完美贴合在一起的束腰,伊内丝拿起它之后好好地欣赏了一番,然后走到了玛丽的身边。
  
  “果然这一件还是要我亲自给你穿上。”
  
  她轻轻地为妹妹穿上这件束腰,然后缓缓地收紧,玛丽感觉到束腰在慢慢地一圈一圈缩小,挤压着自己的身体,甚至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困难,但是姐姐似乎完全不想停下来的样子,仍旧是用力地收紧。直到玛丽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才停了下来,并把束腰上的那些系带一一扣好,保证它们不会滑脱,而束腰在背后的那个地方还有一个大大的缎带,既可以用来装饰又可以用来隐藏几根别有用途的皮带。
  
  “唔……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没关系,适应一下就好了,以后还会有更严厉的呢。”
  
  伊内丝看见自家妹妹略显窘迫的样子,似乎十分开心,带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更衣室,穿过走道,进入了诺曼公爵的宴会大厅。
  
  “看来客人们还没有到齐,我们现在先去和公爵夫人打声招呼,然后……”
  
  伊内丝一边说着行程计划,一边转过头来,然后突然停止了下来。
  
  “玛丽呢?”
  
  她看了看四周,然后询问着周围的几个女仆。
  
  “玛丽雅小姐她……刚刚还在的……”
  
  几名女仆也完全不清楚什么情况,似乎一进入这个大厅,玛丽就瞬间消失了一样。
  
  “这小丫头……”
  
  伊内丝咬牙切齿地想到。但是随后她的嘴角又微不可见地勾了起来,露出一丝不宜察觉的笑容。
  
  另外一边,靠近一个侧边阳台的地方,从厚厚的窗帘后面露出了一对穿着高跟鞋的小脚。然后又从那之后露出了一只小手和一个脑袋。
  
  玛丽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自己很顺利地摆脱了注意。对于自己的逃脱能力,她显得相当满意。正当她打算找个角落彻底躲起来又或者是离开的时候,偶然听见了阳台上传来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最近欧洲有什么重大的新闻值得一听吗?”
  
  “詹姆斯叔叔最终还是离婚了。”
  
  “哦,这是你们家的家事啊……虽说也确实是能够震动欧洲的新闻就是了。”
  
  “嗯……”
  
  “怎么,你似乎不大高兴?你和你那个叔叔关系很好?”
  
  “很一般,我都和他没见过多少面。不过我母亲在汉诺威的宫廷里面几乎毫不掩饰她的喜悦。”
  
  “正不是很正常吗?以詹姆斯陛下的年纪,多半不会再婚了,也就不会有子嗣。你们兄妹俩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帝国仅有的合法继承人了。”
  
  “说实话,我对这种事情不是很感兴趣。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把我当成继承人来培养,所以我一直很反感。”
  
  “想开点吧,朋友。那可是阿尔比昂,荣耀的阿尔比昂!无数人在梦里都不敢奢望那个金光闪闪的宝座呢。”
  
  玛丽细细地听了一阵子,发觉外面的两个人似乎十分的不简单。她望了望四周,发现旁边的一个木架子上摆了一个装饰用的潜望镜,于是走过去偷偷地把它取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上了阳台,一边背对着阳台后退,一边拿着潜望镜假装四处张望。
  
  而阳台上的两人看到有一个奇怪的身影从屋内冒了出来,并且背朝着他们慢慢走过来,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谈话,注视着那个娇小的背影。
  
  玛丽虽然竭力地想要保持平衡,但是脚上的高跟鞋非常不愿意配合她,在还差那么一两步就要接触到两个交谈的年轻人之前,她的鞋跟很不巧地碰到了地板上的一个微小的凸起,于是乎整个人都向着后方倒了过去。
  
  那两个年轻人中较为靠近的一个稍微踌躇了一下,然后一个箭步向前,伸手扶住了玛丽,让她没有摔倒在地上。
  
  那名年轻人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愣在了当场。
  
  他看见了一张精致而美丽的脸庞,如同象牙一样白皙与精雕细琢,红色的长发一直披到肩上,五官之间的距离即使改动一分也会破坏这种极致的美感。但是这些都不能让他如此失态,真正让他说不出话的,是那一双极其特殊的眼睛——银灰色的眼瞳,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那名年轻人不由得转向了他的同伴,一边扶着玛丽站稳,一边问到:
  
  “约瑟夫……这位小姐是不是……”
  
  但是他很快闭嘴了,因为他的同伴,约瑟夫莫名其妙地转身到了一边,以手扶额,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种反常的清醒让他觉得刚才的某种猜测似乎是错误的。
  
  “啊,多谢这位先生,您的绅士风度足以证明您是一位伟大的贵族。”
  
  玛丽眨了眨眼睛,观察着眼前的人。
  
  年纪大概比自己稍微大一些,脸上没有半点胡须,深红色的短发修剪的十分干练,身上则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和黑色的双排扣礼服,打了一个红色的领结,十分正宗的阿尔比昂人的打扮。
  
  而另外一边那个被称作约瑟夫的人,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同样干净的白衬衫,红色的长礼服,干净的皮靴外加一顶高高的帽子,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而是似乎在赏月。
  
  “嗯……很高兴您没有受伤,小姐。我是爱德华……”
  
  年轻人斟酌着回答,终究没有报出自己的姓氏。如果是在汉诺威的话,他就会怀疑这个贵族少女是不是故意借此和自己套近乎。但是考虑到这里是诺曼公爵领,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
  
  玛丽站稳了之后,爱德华才发现这个贵族少女似乎出奇的高,即使站在他面前,也不是显得特别的矮。而她双脚踩在地砖上发出的清脆响声,让爱德华不得不注意了一下。
  
  “好奇怪的靴子……”
  
  爱德华这样想着,这双鞋子的前面几乎垂直,完全不同于寻常的高跟鞋。而且,虽然十分失礼,但是刚才扶起她的时候,自己的手似乎感觉到对方的腰部十分的坚硬,那副束腰似乎并不是简单的布料而是硬质的某种材料。
  
  “您的同伴……似乎不怎么喜欢我呢,我一过来他就转过了视线?”
  
  玛丽看着约瑟夫的样子,好奇地问了这么一句。
  
  “啊,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您的美丽几乎要灼伤我的双眼。美丽的小姐。”约瑟夫转过身来,对着马丽说道:“您就像天空中的银月一般耀眼,使得我不敢直视您的光彩。”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约瑟夫虽然把手放了下来,但是眼睛半闭,眼帘垂下,只露出微微的一道缝隙,从那之中透露出两点晶亮的光芒。
  
  “这位小姐,您似乎……”
  
  “我叫玛丽,爱德华先生。”
  
  玛丽自我介绍了一番,随后退后一步,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屈膝礼,只不过动作很轻很慢,似乎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唔……”爱德华看着她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
  
  “您似乎行动上不怎么方便,需不需要我这位朋友帮助您回到女仆或是家人的身边?我想他一定十分乐意的。”约瑟夫一手放在胸前,一手向后,然后深深地鞠躬,行了一个标准的男士礼节。但是说出的话却让爱德华有些费解,皱起了眉头。
  
  “约瑟夫,你……”
  
  他不是很明白这位朋友今天为什么会有些反常。
  
  “哦,有什么关系,爱德华。我的这双眼睛已经看见了你们之间命运的联系。”
  
  “你在胡说些什么……”
  
  爱德华有些尴尬的看着约瑟夫,然后转头看向了玛丽,却发现后者露出一副微笑看向他。
  
  “玛丽小姐……我这位朋友平时并非这样的,并无意冒犯您……”
  
  说着说着,他似乎稍微察觉到了什么,问:“不知道小姐您的父亲是?”
  
  “阿基坦的威廉。”玛丽笑着答道。“看来您的这位朋友要比您更聪明一些,王子殿下。”
  
  爱德华露出了一副十分古怪的表情,看的约瑟夫十分的满足。
  
  “啊,多么美丽的邂逅,又或是重逢?”约瑟夫戴上了拿在手边的帽子,然后走到了阳台的入口处,打算回到大厅之中:“我想你们可能需要独处一会儿?放心,我可是十分会看气氛的。”
  
  说完这番话,他就走进了大厅中的那群无聊之人当中,伸手按住帽子,遮住自己的上半脸庞。然后,露出了一双如同月亮般的,银灰色的眼瞳。
  
  而留在阳台上的两人,则是默默地看着对方,爱德华抿着嘴唇,玛丽则是继续保持着迷人的微笑。
  
  “呼~~~”爱德华长出了口气,然后说到:“嗯,难怪你会摔倒了,我还记得,安茹家的那些奇怪爱好,你现在肯定是十分沉迷其中了吧?”
  
  “我可不觉得我能够适应。”玛丽顺了顺自己的头发,然后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促狭的表情:“怎么?你很在意这个?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比现在更可爱来着,但是长大之后跟我的想象有些出入啊……”
  
  “你拿着潜望镜干什么?”
  
  “这样就能看见围墙之外的东西了啊。”
  
  “你是厌倦了在笼子里当金丝雀了吗?”
  
  “当然。”玛丽眉毛一挑,然后反问:“难道您还是继续想当个乖孩子,老老实实的按照父母准备好的道路走下去吗?”
  
  “在说别人之前,请先看看自己吧。”爱德华忍不住反击了一句。“你现在还能站得稳吗?”
  
  “所以,你不打算扶着我吗,一个真正的绅士是不会对陷于困难中的人视而不见的,对吧?”玛丽眼睛,伸出了自己的手。
  
  “……”爱德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牵住了玛丽的手,然后和她一起回到舞会大厅里面,而此刻里面的贵族男女们已经在那悠扬、甜美且华丽到近乎糜烂的巴黎宫廷风格的乐曲中成双成对,翩翩起舞。
  
  对于爱德华来说,听惯了古板严肃,宏大庄严的阿勒曼尼式音乐的耳朵,偶尔沐浴在轻快风格的卡佩乐调中是一种不错的放松和享受;但是对于一直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玛丽,这就是一种折磨了。而且这种情况已经在过去上演了不知道多少次。
  
  “真是的,每次都是这样,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一群不相关的人身上,还不得不假装自己乐在其中的样子。”玛丽看着周围那些温和俊美的男士与华丽秀美的女子们,心里不知不觉的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真实想法。
  
  “对于某些身份的人来说,这种看上去毫无疑义的行为是十分必要的。”爱德华刚说了两句,就发现约瑟夫那个家伙正坐在某个偏僻的角落,在餐桌旁拿着一个大大的盘子,不停地往里面装上香肠、面包,水果,以及香煎鹅肝,炙小牛条或是烤鸡之类的食物,让人难以想象他是怎么让盘子里的东西保持平稳的。
  
  “这家伙是来参加舞会还是宴会的啊……”爱德华自言自语般地嘀咕道。
  
  “你在说什么,王子殿下?”
  
  “没什么。”爱德华不假思索地答道,然后看着玛丽那美丽的银灰色眼睛,伸出右手,微微鞠躬道:“美丽的玛丽雅·德·安茹小姐,能有幸和您共舞一曲吗?”
  
  “好吧……这样也免得我们太显眼。”玛丽含笑将柔软细腻的手交到爱德华手中,随着音乐的变化,两人翩翩起舞,跳得是有“异域”风情的阿尔比昂转圈舞。
  
  玛丽的身体靠在爱德华的身上,让她感觉到了惊人的柔软,但是有些地方却又十分坚硬,造成了强烈的对比。这不得不让爱德华联想到一些传闻,以及此前了解过的,安茹家族对女孩子们的奇怪“教育方式”。
  
  “你今天为什么只有一个人来?这身衣服没有人帮忙怕是没法自己穿上吧。”
  
  “啊……她们啊,太麻烦了,所以就让她们别跟着我了。”
  
  “我可不认为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让我来猜猜,你是偷偷趁她们不注意逃开的?你这样不怕被她们回去告诉你母亲么?”
  
  “母亲她前几天去弗兰德斯了,现在可管不了我了。”
  
  “哦……”爱德华用一种阿尔比昂人特有的,拖长了的音调说到:“可是,我好像看见那边有一个熟人呢?”
  
  爱德华奇怪的语气让她有些不自然,加上正好一曲舞毕,玛丽便顺着爱德华所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
  
  然而,在她的目光移到那里之后,立刻整个人都变得僵硬无比。
  
  她的母亲,阿基坦公爵夫人凯琳,正和她的姐姐伊内丝一起,向着这边走过来。
  
  爱德华此时站到了一边,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玛丽,似乎十分享受她这样窘迫的样子。而玛丽的脸上则是血色慢慢褪去,只余下了苍白,连呼吸也开始慢慢变得更加沉重起来。
  
  但是终究是要来的,凯琳夫人和伊内丝很快地就走到了爱德华和玛丽的身边。
  
  “很高兴见到您,凯琳夫人。”爱德华主动上前,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节。这让后者是非常满意。
  
  “您好,王子殿下。不知道弗洛伦莎夫人近况如何?”凯琳微笑着向爱德华问好。
  
  “母亲大人的身体很好,而且也多次提到夫人您。”
  
  爱德华随口扯着谎话,他可不管自家母亲提没提到对方,反正这么说能让对方高兴就是了。
  
  “唉,我的身体似乎越来越不如年轻的时候了,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去汉诺威再见见弗洛伦莎夫人的,算起来我们也快一年都没有见过面了。”凯琳继续保持这微笑并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玛丽,目光中突然就多出了一丝森然:
  
  “玛丽,你为什么不和你姐姐说,就自己偷偷跑出来?”
  
  “我……”
  
  玛丽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编一个过得去的理由,但是母亲许久以来的积威让她不敢胡扯。
  
  爱德华正想着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发现后方的约瑟夫此时正在拿着餐巾擦拭着嘴唇,旁边的盘子和刀叉已经放到了餐桌上,吃的干干净净。随后他站了起来,做了一个“上啊”的手势。
  
  “唔……夫人,事实上,玛丽小姐刚才不小心和女仆们走散了,因为行动不便的缘故差些摔到,只能站在原地。我正好路过就邀请他过来跳了一支转圈舞。”
  
  “真是这样吗,玛丽?”凯琳转向了自家女儿,然后从她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唔……”后方的伊内丝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凯琳夫人仅仅是看了她一眼,就让她闭上了嘴巴——母亲没有询问自己,所以她不敢随意开口。
  
  爱德华则是在心里偷偷笑了起来:“安茹家的家教还是很不错的……嗯,这家伙除外。”
  
  玛丽在母亲的要求下感谢了一番爱德华,而后者则是装模作样的客气了一番,此后则是继续东拉西扯了一些有的没的,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并没有等到舞会结束,这倒是出乎了爱德华的预料。
  
  “只要这家伙乖乖守规矩,倒是还蛮可爱的……”
  
  爱德华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心里面这样想着。
  
  “看来你的进展不错,我还以为旧大陆的贵族们都是死板的木头人,根本不知道怎么真正的讨女孩子欢心呢?”
  
  约瑟夫此时终于是离开了那个角落,重新回到了爱德华身边。
  
  “讨她欢心?你在想写什么?”
  
  “啊,虽然你可能不这么认为,但是从结果上来讲都是一样的。”约瑟夫慢条斯理地说到。“雪中送炭式的帮助总是能让人记忆深刻,你明白吗?”
  
  “哈,要是光靠个人喜好就能改变什么的话,我早就……”
  
  “有什么不好呢?你们两边的母亲都很支持,自身似乎也不是很反对……”
  
  “我只是没遇上更好的……”
  
  “你还想着更好的什么?不要好高骛远,这样的女孩子并不多见,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约瑟夫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向着爱德华解释,
  
  “绝无仅有?你为什么这么说……不过公爵夫人的态度似乎比以前还要热情,听她的口风公爵似乎也不象以前那么讨厌我了……”
  
  “卡佩人总是喜欢贬低其他国家的贵族,习惯就好。”约瑟夫作为一个新大陆来的年轻人,向来是讨厌这种老派贵族的。“至于态度的问题……那也很好理解,你就要当国王,当皇帝了,不是吗?”
  
  “国王……皇帝……我其实并不……”
  
  他深深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说出下面的话,免得又被约瑟夫说是矫情。
  
  “话说回来……她的眼睛,你看见了吗?”
  
  爱德华似乎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
  
  “哦,说起这个嘛……”
  
  约瑟夫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摆出了一副“早知道你要这么问”的表情。
  
  凯琳从舞会上匆匆告辞之后,就带着姐妹俩一同乘坐马车回到巴黎郊外的某间别墅中,虽然距离并不算远,但是抵达的时候也已经是夜晚了。
  
  在路途当中,伊内丝是一言不发的看着玛丽,让她觉得提心吊胆的,但是因为母亲就在旁边,她一句话也不敢问,只能静静地坐着。
  
  正当回到了庄园之中,玛丽觉得总算是能够放松一下的时候,却发现几名女仆似乎并没有帮她脱掉一身衣服的打算,而她的母亲和姐姐则是站在旁边似乎要说什么的样子。
  
  “玛丽。”
  
  等了一会儿之后,凯琳夫人总算是打破了沉默。
  
  “母……母亲大人……”
  
  玛丽有些不敢抬头,手指轻轻抓住自己的裙摆不停绞着。
  
  “你知道自己今天做错了什么吗?”
  
  心里咯噔一声,玛丽明白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逃掉。
  
  虽然很想说一句“不知道”,但是玛丽很明白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所以这种情况下的回答只能有一个:
  
  “我知道。”
  
  “很好,伊内丝。”凯琳叫来了一直等在旁边的另一个女儿,后者则是对这个情况似乎早有预料。“你把玛丽带到‘惩戒室’去,好好地管教一下她,让她彻底明白自己的错误。”
  
  “是,母亲大人。”
  
  伊内丝对着玛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但是在妹妹的眼中却是如同恶魔一般。
  
  这一回就再也没有什么余地了,玛丽老老实实地跟随着伊内丝到了一间建在地下的小房间里面,旁边则跟着两个女仆,各自抱着一个箱子。
  
  “你看,我早就说了,你要好好听我的话,可惜你……”
  
  伊内丝站在玛丽身边,贴着她的耳朵说到,呼吸出来的热气吹在玛丽雪白的脖颈上,让她觉得有些痒痒的。
  
  然而在下一刻,玛丽立刻强硬地把玛丽的双手向背后扭了过去,由于手臂上端被皮带固定在了躯干上,所以只有手臂下方的部位能够自由活动,此时全部被伊内丝拉到了身后,然后将下半部分的手臂向一个方向靠拢在一起,从背后看过去似乎整个手臂形成了一个V型。
  
  紧接着,伊内丝把手套腕部的两圈皮带互相连接起来,衣袖下端的那数条之前闲置着的皮带也拉了出来并扣好,在那之后她让两名女仆过来,在每一个搭扣上面都挂了一个精致的金属小锁,彻底地固定死玛丽的整个手臂。
  
  随后,两名女仆俯下身来,将玛丽腿上的长筒细高跟靴内侧的几个部位上隐藏着的皮带拉出来并互相系在另一边,同样的上好锁,玛丽的脚腕,小腿中部,靴筒下方,乃至于靴底都用一道道的皮革带牢牢的固定好了,使得双腿一点也没办法分开。
  
  伊内丝此时在那两个盒子里面挑挑拣拣,选出了一个奇怪的类似面罩和束脖连接在一起的奇怪皮革制品。
  
  “嗯,这个其实也能起到口塞的作用,而且是紧身的呢,不过要搭配一点其他的东西才好用。”
  
  在她的指挥下,一名女仆拿来了一双黑色丝袜,然后慢慢地填进了玛丽的小嘴中,虽然十分的不情愿,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反抗也没什么意义,玛丽只好默默忍受了下来。
  
  随后就是那件装备派上用场的时候,先是束脖部分,覆盖面积远远胜过之前戴着的皮革项圈,并且同样是坚硬的质地,紧接着黑色不反光的皮革渐渐向上,将玛丽的下巴,被丝袜塞满的嘴,甚至是鼻子都吞噬了进去。整个口塞两侧一直抵到耳朵下方,半张脸庞都被隐藏在了神秘的黑色之下。将侧边的银色拉链拉好,并且上锁之后,这件装备就完美地贴合在了玛丽的脸上。
  
  玛丽感觉到呼吸变得越发困难,只能从鼻子旁边的一点点小缝隙里面艰难地吸进一点空气,并且这副口塞面罩的内部因为呼吸变得越来越热,越来越潮湿,使得自己更加的不舒服。
  
  “你还没有试过这样限制呼吸,对吧?就当是提前体验好了,谁让你这么不听话呢?”
  
  伊内丝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取出衣服皮革材质的单手套,虽然从限制行动的角度来说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再加上一层拘束,但是安茹家族的传统需要这么做。
  
  “来吧,玛丽,再来试试这个,说不定你以后会喜欢上它的。”
  
  把妹妹已经无法动弹的双臂轻轻地放进去,然后猛地收紧,引得玛丽又娇叫了一声。拘束器上方的三根固定用的加强带,一根横向地绕到前方的胸部下方环绕一圈系紧,另外两根则是向上延伸,在胸部上方交叉,分别连接到下方加强带的两边,上好锁之后就再也没办法取下来了。
  
  伊内丝满意地看着玛丽全身的装扮,十分满意地示意两个女仆完成最后的工作:
  
  数根皮带从天花板上垂了下来,分别连接到玛丽身体的各个部位,将她拉住并悬在了半空之中。并且伊内丝还用一根坚韧的皮带把玛丽的紧身口塞,单手套和高跟靴连接在了一起,使得玛丽的双腿被向后折起,大小腿并拢,形成了标准的驷马拘束的样式。只不过是悬在半空中,身体全靠这些皮带的支持着。幸好皮带数量比较多,能够分担压力,使得玛丽不是特别的痛苦。
  
  “希望这次过后,你就能明白该用怎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的姐姐了。”
  
  伊内丝取出一个细小的,粉色的,用线段连接着一个长方形和一个椭圆形装置的小东西。然后掀起玛丽的裙摆,将椭圆的那一头轻巧地塞进裤袜当中,另一个长方形的装置则是插在靴筒中,然后打开了某个奇怪的开关。
  
  “唔……”
  
  玛丽的身体就像遭到了电击一样,开始不停地颤抖着,而伊内斯则是笑得愈发开心。
  
  “听说当一种感官被削弱的时候,另外的感官就会相应的增强呢,为了帮你更好地享受这一切,我在为你来点最后的礼物吧。”
  
  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一副黑色的皮革眼罩,还有一对乳胶制成的软耳塞,稍微欣赏了一下就把它们一股脑地给玛丽全部带上,是她变成了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全身都无法动弹的可怜境地。
  
  “好了,亲爱的妹妹,你就在这里好好地‘忏悔’自己的过错吧。也许明天就会放了你,也许……呵呵。”
  
  伊内丝笑了两声,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带着两个女仆离开了这间惩戒室,只留下了玛丽一个人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切。整个屋子里面只能听见有规律的“嗡嗡”声,以及玛丽在重重堵塞下微不可闻的呻吟声。
  
  因为不听话而受到姐姐惩戒的少女已经快承受不了了,但是今天的夜晚还很长,而且即使过了今晚…………